高扬反伪科学旗帜

　　第二天中午，这场举世罕见的“人神之战”开始了，张香玉身着黄色衣裤，头扎几尺长的黄绸飘带，在天坛公园南门一下车就进入“战斗状态”。她边唱（谁都听不懂）边跑，忽左忽右，时而跃起，时而卧下，一会儿抱树，一会儿又似乎手执兵刃向天劲击……许多游人莫名奇妙，以为是拍电影。经过近两个小时的“搏杀”，张香玉终于杀到了祈年殿东南的松树林。她煞有介事地又比划了一阵儿，突然从怀里抽出一块黄布对天挥舞，然后才缓缓对跟着的人说，我们战成了平手。神灵同意我去治病，不再惩罚他的女儿了。张让病人的哥哥向天叩头，小伙子立即拜倒在地……

　　这两位前“弟子”颇为感慨地说，后来那个女孩死了，她的哥哥再不信什么“张大师”了。我们本来出于研究气功的目的和张香玉在一起，由于亲眼看到了这些丑恶、滑稽的表演，就离开了她。

　　—— 《谎言编制的光环》1991年7月14日

　　背景

　　用调查还原真相

　　“谎话不用说一千遍就可以成为事实。”这句话在上个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的中国，反复得到了验证。1988年，一包由粉碎后的花生秧子、红薯秧子制成的“还阳草”被宣称治癌有效，并在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节目播出。1989年，一名仅受过中学教育的话剧演员张香玉让全国刮起了一股“伪气功”的邪风，大学教师、公务员甚至部分医务人员都成了“神谕”的拥趸。

　　让人庆幸的是，在当时阴风作乱的大环境下，《健康报》在媒体中首当其冲，通过深入调查，用详尽的客观事实，揭开了一张张虚妄的面具。

　　回忆起22年前与伪科学、伪气功的斗争，《健康报》记者金宽仍然兴奋不已、引以为豪。“当时所谓的大师一次次被请到国家党政机关传功、表演，甚至一些卫生领域的专家对神功也深信不疑，采访的难度、阻力和压力可想而知。恐吓信、威胁电话更是不计其数。”

　　在当时紧张的局势下，《健康报》没有退缩。为了更加接近真实，记者按照《大自然的魂魄——记自然中心功的传播者张香玉》一书的内容顺序，连续采访了与张香玉接触过，尤其是受惠于张香玉的上百人，采访了对张香玉进行科学考察的科研院校，以及请张香玉传功授业的科研单位，足迹遍及十几个省，最终一层一层剥掉了这个能预知500年前世未来的“气功大师”的虚假外衣。

　　从1989年到1990年，《健康报》连续发表了《是传播气功，还是传扬迷信》等10余篇调查报告，在首都新闻界首先向伪科学、伪气功开了火。其中，《谎言编制的光环》一文在1991年获得了首届中国新闻奖通讯二等奖。

　　“作为《健康报》的记者，我们感到有责任调查其内幕，将真相昭示天下。”《健康报》记者陈浩说，为了把王淑华和“还阳草”弄个水落石出，记者历时1个月，先后在北京、沈阳、营口、烟台、牟平、天津等地，走访了100多位服用过“还阳草”的癌症患者或其家属，拜访了各地和王淑华有过接触的卫生行政官员，记录了十几万字的采访笔记，掌握了大量第一手材料，最后的结论是：王淑华确实是个大骗子。

　　“正当我们满载而归的时候，26位全国著名肿瘤专家联名上书卫生部，要求彻底清查假药‘还阳草’，制裁骗子王淑华。我们刚到报社就被请去列席会议。时任健康报社社长兼总编辑丁有和听取了采访汇报后当场拍板：‘尽快见报’。”陈浩回忆说。

　　1988年4月30日，一篇以“明珠乎 鱼目乎”为题的8000字长篇调查报告登上了《健康报》一版头条。1991年3月28日，“还阳草”的“始作俑者”王淑华被判处6年有期徒刑。

　　“回想起来，最值得我们自豪的就是，我们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，充满激情却绝不盲从的新闻态度。我们面对大环境没有被忽悠，而是旗帜鲜明地表达了一个媒体的立场，让《健康报》记者做了一次反潮流的真理捍卫者，一次正确舆论的引导者。”金宽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