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京协和医学院 2013-06-20

某日，得到同事新晋教授的喜讯，我们向他表示庆贺。在这重要的人生时刻，站在学术高点的他跟我们分享了多年前的求学梦想与心路历程，每件小事既是同事的个人经历，更是饱含时代印记；诸多情节堪比电影《致青春》，畅谈之余俨然是在向即将逝去的青春致敬！

       不久，途经协和医院食堂，留意到走廊宣传栏中，正在发起“我的梦？协和梦？中国梦”征文活动，要求活动的参与者——讲故事、谈感想、抒感情、绘未来。

       这些体会让我觉得原本有些虚渺的“中国梦”逐渐清晰起来。因为每个人都有梦想，所有人的梦想汇聚在一起，不就是整个的中国梦吗！

       面对着的协和学子（八年制、研究生、护理本科生），他们背负着家人的期望，怀揣着个人的梦想，选择医路，服务医学，贡献医学。那么，这些医学生，他们的学医梦想是怎么诞生的？他们如何做出选择医路的决定？他们对未来的职业期望是怎样的？

       作为一名从事医学人文教育的教师，我的梦想：就是通过教学，提高医学生人文素养；通过调查去细致刻画他们的学习、工作与生活，让人们让全社会来了解并关注这个群体。

       带着上述问题，2011年以来，我对连续三届的医学生进行了抽样问卷调查，旨在了解医学生的家庭背景、学医动机与职业期望的关系。从社会学角度出发，要用父亲职业来测量人的代际间社会流动，因此，需从医学生的家庭背景入手。调查发现，有半数医学研究生来自中低收入家庭，父亲职业为“农民”、“工人”、“个体/自由/下岗”及“无职业”。

       在对部分同学进行的访谈中发现，这些学生的家庭及学生本人，对将来的职业期望相对是单纯的，可以概括为“稳定”和“实用”。访谈初始，一位研究生告诉我，他来自农村，他说农村人只知道两种职业：教师和医生。所以，他从中二选一—学医。我还没来及，对这位学生说的“农村人”所了解的职业有限的观念，表现出诧异，陆续有更多的学生，男生、女生，气质纯朴的，谈吐清新的，自信优雅的，有领袖风范的，有“乡土气息”的，他们，坐在我面前，讲着惊人般相似的话：农村人认为自己的孩子当教师或者当医生，受人尊敬还实用。例如：

       学生A：“家里觉得，学医还是很稳定的，用我爸的话说，无论战争还是和平。在农村，觉得医生和教师都是地位较高的职业。相对农民来说还好。家里因为没有做这个的，以后家里人身体啊各种情况，都有点靠头。父母也感觉选的很成功，他们很得意的。”

       学生B：“父母觉得学医肯定不会丢饭碗，肯定有生病的人。当时报考，(招生简章上面)很多专业不知道毕业后能干什么，但是，临床医学(专业)，就知道毕业后做医生，就觉得挺踏实，就报这个了。”

       学生C：“农村的孩子考学没有太多的选择；小时候的理想，医生和老师是第一的选择，选志愿时潜意识就写上学医了。小时候写文章写作文就选这个(职业)，医生是很值得尊敬的职业。农村百姓，他们不知道医疗纠纷，医患矛盾，也不知道手术风险，不知道医生承担的责任，认为医生是平静的职业，这一切都符合农村人的理想。”

       “医生和教师都是地位较高的职业”，“觉得挺踏实”，“符合农村人的理想”，这其实就是医学生们人生梦想的起点，也是他们淳朴的学医动机。

而实现这个梦想，需要努力，需要奋斗，需要克服无数艰难险阻，最需要的是，坚持。

       学生D：“外界都认为医生收入高，收红包，可他们知道我们的基本工资吗？的确，很多高年资主任医师的收入可以很高，但那是几十年汗水与泪水换来的，还要有足够的运气，没被打死。但外界谁知道年轻医生的每一天，每一年是如何度过的。没有钱，没有时间，什么都没有，有时候甚至觉得对不起父母的养育。”

       在医学生追求梦想的过程中，我已经深深地参与其中。每当有人跟我分享他/她的求学经历，我愿意洗耳恭听；每当有学生在访谈中流下热泪，我的心会跟着颤动。在这样的感同身受过程中，医学生们的气场像一股强力，汇聚、浓缩并传递给我的情感是“踏实”。

       在中国的传统文化影响下，“身份”的改变成为个人、家族长期努力的原动力，这种力量很可能积蓄在好几代人身上。相信知识改变命运，秉承“耕读传家”的儒家思想，不光是农民，中国的老百姓普遍把求学视作“出人投地”后赋条件的必经之路，关键的考试也就自然成为人生道路的结点。

       在较低的起点上，不断奋进；在较多的变化中，不断自省。我们要守住！

       相比其它专业的学生，对于医学生，我和很多老师有这样的共识：踏实！

       这种踏实，不是原地不动，是稳中有升。

       我用“踏”上学医之路来表达对医学的选择和追求。“踏”表示是往高处寻觅的，似乎又不是太高，是脚力所及之处；“踏”表示双脚的步伐不轻不漂，是掷地有声的；“踏”更是踏踏实实，符合中国人传统观念，是实现人生可望又可及的“小康”生活的梦想之路吧。

稳中有升